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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十年以後,我們是什麼樣子?」你坐在海邊的盪鞦韆上,斜著頭笑笑地問我。
「我們應該念大學了吧,應該每天都跟男朋友在一起玩。」我隨便回答了一個答案。
「你覺得煊之那時候也跟我們在一起嗎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
我只知道你喜歡問一些我很難回答的問題,你太美了,我很難告訴你,其實我覺得未來不一定那麼美好的。我們有好多不知道的事,那天的海灘在幾年後被關閉了,你父母離婚了,你跟他在畢業那年分手了。煊之,自從我們畢業前夕的那通電話後,我們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。

「我們把十塊錢埋進沙灘裡吧。」你還是笑笑地。
「好啊,等我們十年後再回來看看這十塊錢在哪裡,好像時光膠囊。」我還是很喜歡附和你。
「我們的時光膠囊。」
其實我知道這十塊錢可能不到一天就消失了,但是我心裡還是很興奮地,因為這是我們一起做的事。我看著你興奮的笑臉,我想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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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今天我媽不在,到我家來玩吧,反正明天是國三他們的畢業典禮,我們也不用上課。」煊之的爸媽離婚,她跟媽媽一起住在公寓裡,她的打扮比我們都成熟得多,一入學就有國三的學長愛慕她,她的一舉一動都讓我覺得好有搖滾味。
「好啊,我們租錄影帶去你家。」
「我帶一些吃的。」
「要不要買一些拉炮?」「為什麼啊?」
「替那些畢業的人慶祝一下。」
「好啊好啊,我們整晚都不要睡了。」
那種叛逆的心情只能在人多的時候被激發,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冒險的個性,但是總有那種不認輸的劣根性,你能做我就能做,而且只要你做,我也會跟著你。那種沒有人被丟下的親密感,比任何血緣或是盟約來得更緊密。

「你怎麼出得來?」已經站在錄影帶店門口的迪迪永遠比我早到。
「我說跟你一起到煊之家溫習功課,我媽一聽到是你,就放心了。」
「你知道嗎?我說的藉口跟你一模一樣。」
「走吧,我們挑幾片,今天誰都別睡。」煊之的口氣總是比我們有魄力。

帶回了一堆零食、錄影帶、飲料的我們,整晚真的沒睡,那些電影轉了轉,有的有意思,有的沒意思。我們又聊到未來,大家拿著手裡的飲料,舉杯發誓「我們以後一定要幸福!」然後笑倒在地,「我看迪迪一定先結婚。」「我也覺得,說不定一畢業就結婚。」「你們兩個別亂說。」一整晚都在爛電影的情節中胡言亂語。「好啦,看完吳奇隆跟楊采妮的「梁山伯與祝英台」,差不多就天亮了。」「真的耶,三點多了。」「這部電影應該很爛,吳奇隆一點都不適合古裝。」「沒關係,反正不會比剛剛看的吸血鬼電影難看。」

這部「梁山伯與祝英台」真的很好看,吳奇隆本來就呆頭呆腦,跟古靈精怪的楊采妮真的很般配,最後吳奇隆病重在床,我們三個人都安靜了,偷偷夾著被子,擦著眼淚。楊采妮哭倒墳前,流出血淚時,我看到你們兩臉上都濕了,而我也是。靜靜地關上電視後,我們沈默了一會。「唉,好可憐喔。」「嗯……。」
「五點了,天亮了。」煊之突然又打起精神。
「嗯。」我跟迪迪還在想剛剛的情節。
「我們來放拉炮吧。」煊之賊笑著說。
「不好吧,這是公寓,大家還在睡覺耶。」
「不管了,我們來叫大家起床。」
「聽起來是好主意。」
三人手上各抓著一管拉炮,煊之把大門打開,我們對著大樓中庭,數著「一、二、三。」拉開手裡的拉炮。大喊:「大家起床啦!」然後馬上衝回煊之家裡。
做了壞事後的心情真好,我們從沒笑得這麼開心,參考書、學校、老師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。
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,不知道誰先睡,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,甚至不知道怎麼回家的。
那天似乎是人生中的高潮,三個人互相依賴、互相信任、互相需要的感覺,對我來說沒有任何電影能比這一天更戲劇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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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?」煊之的媽媽一早打來了沒來由的電話。
「上個禮拜,我們在你們家樓下等煊之,她打扮得很漂亮,她說,她跟爸爸約好了,要出去吃飯。」
「然後呢?她交了哪些新朋友嗎?」
「我不知道。她總是說身體不舒服,最近都沒來學校。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她離家出走了。」

「你覺得她去哪裡了?」我問迪迪。
「我不知道,你說呢?」
「是不是去找她之前說過的在某個地方認識的男生?你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嗎?」
「我忘了。我們好久沒跟她說話了。」
「我們似乎把她給丟下了。」
「我以為她變壞了,總是不來學校。」
「是不是我們害的?」
「你說什麼?」
「是不是我們把她推走的?」

我不知道,你又問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了。這個問題太誠實了,也太尖銳了,我想說是。但是,當時我們沒有能力去承擔這些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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